“大王太过分了,卫慕氏早已顺服,为何要赶尽杀绝?”
“不!李成遇本不是世子,现在的继位更是错误!”
“强迫我们剃发易服,还掠夺各族的财物,他不是我们的大王,他不是!!”
这种反应,也是李德明没有直接灭卫慕氏一族的原因。
杀鸡儆猴确实是一个办法,但很多时候,也会变成兔死狐悲。
如果一味的杀戮能够解决问题,历史上的李元昊就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了,李元昊是枭雄之辈,尚且如此,相比起来,李成遇又算什么?
此时此刻,卫慕氏的下场,落在各个大族豪酋眼中,就难免担忧惊惧,害怕这份命运随时会落到自己的头上。
于是乎,这位新任夏王本就微弱的威望,在一片火光中丧失殆尽,一个个党项贵人借着夜幕的遮掩,互相走动,作出约定。
就连对野利氏恨之入骨的没藏氏,都派族人前去,放下旧怨,约定攻守同盟,先应付眼前的难关。
但商量来商量去,也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章程。
毕竟辽军还在。
而如今各族的守备力量,除非真的倾尽全力,众志成城,不然是无法与辽人精锐抗衡的,可真要窝里横,又如何抵挡宋军?
党项人自立为王的希望,已经在连番的战败中失去,接下来总要选择一方……
两难啊!
“什么?还不够?”
李成遇考虑的不是这些。
他正在火光中清点此番收缴的财物和卫慕氏储备的粮草。
结果令他很不满意。
以卫慕氏的富裕,抄家后居然还够不上萧匹敌的索取。
这个原本最为富裕的党项大族,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,族内空虚,外强中干,已是大不如前了。
而且辽人也太过贪婪。
李成遇心痛地磨了磨牙,唤来一位亲信,低声问道:“天军攻破青羊宫了么?”
亲信将领道:“没有……只是代替我们的人手,将青羊宫围住了!”
李成遇皱起眉头:“怎么回事?攻破几座庙宇,需要耽搁么?”
亲信将领不敢吱声,实际上他们还发现,萧匹敌的副将入了庙宇,在里面停留了一段时间,似乎与那些祭司有所接触。
这显然是不对劲的,但由于这位大王近来喜怒无常,动辄杀戮,他们也不敢惹祸上身,干脆视而不见。
李成遇却是真的生气了:“本王费心费力,筹集粮草,犒赏天军,他们却连座小小的庙宇都不敢攻破,这算什么?言而无信!言而无信!”
亲信将领继续不吭声。
言而无信又能怎样,他们现在是傀儡,全靠辽人在后面撑着,已经不比当年老大王还在时,在宋辽之间左右逢源,发展壮大了。
说是当年,但也就是几年前的光景,老大王兴建宫城,上下都是意气风发,怎么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了呢?
且不说亲信将领心中叹息,李成遇背着手走了几步,却发现自己还真的拿萧匹敌没什么办法。
他抄了卫慕氏一家,就更没了回头路,必须跟着辽人一条道走到底,只能道:“你去催促一下,尽快将青羊宫灭了,不然的话,这边粮草也凑不齐!”
“是……”
亲信将领战战兢兢地去了,已经抱着被那位大将军鞭挞的心理准备。
半个时辰后匆匆折返,脸上果然带着一道鞭痕,痛得龇牙咧嘴:“萧大将军说了,速速将钱粮奉上,有多少送多少!”
李成遇怒道:“青羊宫呢?”
亲信将领涩声道:“萧大将军的意思,现在要紧的是筹集军需,大王这边如果不成,辽军可以亲自出手,而那青羊宫信仰者众,如果早早攻破,恐怕人心异动,生出内乱,还要往后缓一缓!”
李成遇想了想,似乎也有些道理,摆摆手:“这点小事都办不成,本王岂不是被辽人看扁了,不要他们相帮!”
接下来的三天里,辽军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始催促,一批批粮草财物也源源不断地向着驻扎在城外的大营送去。
萧匹敌的反应,诠释了什么叫欲壑难填。
即便李成遇的手下,都察觉到不对劲了。
这种行径不像是索要好处,更像是涸泽而渔啊!
只有李成遇的神态越来越暴躁,像是急红了眼不顾一切的赌徒:“还有哪一家可以抄?还有哪一家!”
“大王!大王!你快看看这封信!”
就在这一日,一封绑在箭矢的信件,被送到了李成遇手中。
他展开看后,陡然愣住。
只见上面用契丹文字写道:“宋人北伐,辽帝下令,命萧匹敌部撤军,回防燕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