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派汉臣使节去雄州,有言我大辽刚经战乱,也不愿倾国之力,打这场胜负难定之战,如若宋廷愿自承北伐过错,或可罢战言和,两国重定盟约!”
“只要宋人意动,刘平不退,便是为一己之私,不顾国家安危,宋廷必然容不下他,一旦下了军令,逼他撤回关南,军心思退,他想要再进燕京,也是办不到了……”
众将心悦诚服,领命行事:“殿下英明!”
安排完一切后,萧孝穆又看向萧匹敌,特意道:“昌裔,你留一留!”
待得帐内只剩下两人,萧匹敌的面容愈发阴沉:“何事?”
萧孝穆再度称呼起了小字:“昌裔,如今太后为宋人所掳,你还不能摒弃前嫌么?”
萧匹敌咬牙切齿:“你应该清楚,造成这一切的是谁?”
萧孝穆毫不迟疑地道:“当然清楚,造成这一切的,是本王的姐姐,那位贪得无厌,奢求太后之位的元妃娘娘!”
“你说什么!”
萧匹敌猛地愣住,眉宇间的怒意也不禁消散了。
说实话,他对于萧孝穆是服气的,更多的是厌恶元妃萧耨斤,那个女子既歹毒又刻薄,惧她的很多,没有一个是敬的,这样的人如果执掌了大辽的权势,血流成河是完全可以预料到的事情。
“她的贪婪与愚蠢,已经祸害了中京,此次迫不及待地对皇后一族下手,才让宋人闯入,更让太后落入敌手……这样足以动摇我大辽国祚的错误,只能发生一次!”
而此时此刻,萧孝穆不仅不为亲姐遮掩,反倒直接将罪名定下,一字一句地道:“本王在此承诺伱,太妃是太妃,太后是太后,绝不会变!”
萧匹敌动容:“燕王殿下……你准备做什么?”
萧孝穆凝视着他:“你迎回太后,我让太妃去为先帝守陵,朝中消弭昔日的恩怨,共同辅佐陛下亲政,再不给宋人可趁之机!”
历史上萧耨斤自毁城墙,执政四年就轰然倒台,被罚去守皇陵,后来才勉强迎回,但也囚禁于后宫,再无太后的尊荣,但她的兄弟们并没有受到明面上的牵连。
辽兴宗耶律宗真展现出了大度,依旧重用萧孝忠、萧孝友,还有一个萧孝先郁郁不乐,最先病故了,最有才能的萧孝穆则被用来登记天下户口,以平均徭役。
这可是一件得罪人的差事,萧孝穆却也漂亮地完成,但此后辽兴宗威望日重,就不再听这位舅舅的了,数年后萧孝穆也病逝。
总而言之,耶律宗真虽然没有其父的手段,却也成功地榨取了母族的价值,平稳地过度了执政的前期,这一点做得不可谓不出色。
同样的道理,萧孝穆早就看出来,耶律宗真其实继承了他那位姐姐的冷血与自私,如果这个时候他作为外戚大臣站出来,主张限制萧耨斤的权力,让元妃去守陵,迎回太后萧菩萨哥,耶律宗真绝对会欣然同意,让四王辅政。
本来辅政的就是他们四兄弟,亲娘萧耨斤只是纽带,现在去了这条惹是生非的纽带,依旧能维持大局,最大程度地消弭朝廷的矛盾。
更关键的是,这是不让宋人利用太后,分裂大辽朝政的唯一办法!
萧匹敌也醒悟了,露出由衷的敬重,顾全大局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:“殿下是国之柱石,有殿下在,我大辽便得安稳啊!”
萧孝穆苦笑着摇了摇头:“汉人有一句话,叫亡羊补牢,为时未晚,希望现在还来得及……希望还来得及吧!”
第五百一十五章 轰动京师
“壮哉!快哉!汉臣这一箭,必定名垂青史,为后世传颂!”
黑水城上,狄进看着机宜司传回的信报,露出由衷的喜悦。
他得到消息的时间,自然比起燕云的辽人要晚,所幸雷澄在护送契丹贵人一行出城,又眼睁睁看着狄青大摇大摆地率众出城后,就第一时间安排机宜司的谍探,快马回报。
所以双方收到消息的间隔,也没有太长,都是第一批得知中京城内,那场影响极其深远的大震荡。
宋军破城。
耀武扬威!
此时狄进将手中的信报转给身后,刘知谦、雷濬、杨文才等人看了,皆是狂喜。
他们都是北方人,想到从小到大身边长辈对于契丹的恐惧,一时间更有些热泪盈眶:“从今往后,北虏再也不得张狂了!再也不得张狂了!”
狄进没有那种体会,但也知道此次北伐失利的巨大士气影响,在狄青这一策马中京的举动下,基本是烟消云散,对于辽人的信心打击,则是无与伦比的严重。
当然,这一切的前提,得是狄青率众平安回归。
“照着路程推算,他们已到辽西了……”
狄进立刻下令:“再调两千精锐,一人三骑,北上接应!”
西北边军大多被调去北伐,但为了守护新收复的河西,还是留下了两万精锐,狄进特意在黑水城中额外屯了两千骑兵,就是考虑了接应的情况,如今再派两千,正好能够接应人困马乏的狄青军。
刘知谦颇为心动,提议道:“相公,倘若人马会合,还有一战之力,是不是趁此机会,夺取云州城,据而守之?”
雷濬更是目光大亮:“一旦那位太后能在云州城站稳脚跟,新登基的年轻辽主,到底认哪个母亲为后?哈!这场好戏可是太精彩了!”
杨文才却有些担忧:“只怕我朝之人参与过多,那位太后就失去了辽国的正统,即便有辽主的遗诏,中京那边也能直接否去……”
“没必要过于贪心!”
相比起他们的思量,狄进却直接摇了摇头:“此次只要汉臣及麾下将士平安回归,就是大胜,至于据守云州,与中京抗衡……仅凭那位辽国太后,和其麾下逃出的那么些契丹贵族,想割据辽西,与野心勃勃的太妃共分朝堂,基本上是办不到的!”
如今最好的结果,自然是太后萧菩萨哥居于辽西云州城,与太妃萧耨斤隔空而望,辽国内部自此分裂成两个朝堂,两股势力分庭抗礼,内乱不休。
再结合之前辽东的叛乱,此次辽帝驾崩,新主登基,本就威望不足,结果中京还被宋军铁骑踏入,留下一个前所未有的耻辱。
如此种种,这個强大的北方帝国可能就此由盛转衰,甚至是极速衰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