狄湘灵奇道:“分开?挺常见啊,我为英夫人奔走时,你不是常常一个人在家里面么?唉,那时你性情越来越孤僻,我还挺担心的,只不过族中几房不愿与江湖人往来,你也不喜欢他们照看,幸亏后来好了……”
狄进知道姐姐说的是那段独自一人外出,每次回来铜锏上都带着血腥气味,有时候还有没洗干净的血肉残渣,他从小体格健壮,吃穿不愁,也是姐姐一锏一锏打出来的。
“不是这样短时间的分离,至少要在七天以上!”
不过这段时间,狄湘灵虽然没有时时刻刻,七天以上的分别是没有的,所以他再限定了一个条件:“在姐姐为英夫人奔走之前呢?”
狄湘灵想了想:“之前……之前就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了……七天以上么?嗯……你当年参加过神童试,还记得么?”
狄进目光一凝:“神童试?”
在九岁那年,他就作为并州的神童,被举荐入京考试,并且通过了考试,不过没有如晏殊那般直接授予官职,而是获得了朝廷赏赐的布帛和钱财,然后一切如常……
回归原州,读书、进学、参科举、中进士,好好努力!
但经过这件事后,他确实有了一层光环,不少亲族都将这位小神童当成振兴家族的希望,当年天圣三年的祭祖场景,狄进还记忆犹新,自己一旦愿意接受亲族的支持,各房都尽力相帮。
而那也是在他十五岁时穿越,或者说觉醒胎中之谜,想起前世种种后的事情,此后借由雷老虎之女失踪案开始,一路堪破案件,三元及第,青云直上,一发不可收拾。
相比起神探的这些年,再往前的日子就很平淡了,大部分的记忆里就是和姐姐相依为命,父亲和兄长的面容都有些模糊,更别提特别深刻的相处。
狄湘灵此时也回想起来,笃定地道:“没错!我们分开最久的,就是那一次神童试,我跟着大哥在家中练武,正式学习亢龙锏,是父亲带你去京师的!”
“九岁那年神童试,我今年二十二岁!”
狄进算了算一下时间,立刻道:“姐,父亲和大哥离家到现在,是十三年,也即是说,我参加完神童试回并州没多久,父亲与大哥就远行了?”
狄湘灵眼睛瞪大:“是啊……可!可这与伱何干?不过是一场神童试而已!”
“九岁那年的事情,我记不清楚了,甚至连参加神童试的前后印象都很模糊,只记得确实来到了一个无比热闹的城市,参加了好几场考试……”
狄进仔细回想,但还是摇了摇头:“我目前还不能肯定两者有没有关联,不过看来这起案件远远不是我们所想的这么简单,关乎到父亲、兄长、我自己,还有神秘势力‘组织’,我一定要将之查得水落石出!”
第五百三十八章 那位经略相公要回京了!
“希仁!希仁!”
听着公孙策那热切的声音,埋首案牍的包拯抬起头来。
这位至交好友每每用这个语气唤他,都有要事,相比起来,审刑院内的旧案已经被他清理得差不多了,倒是可以暂且放一放。
果不其然,公孙策走入屋内,快步到了案前,递来一封信件:“仕林又来信了,这次是‘司命’的消息!”
包拯接过,打开信件仔细看了一遍,黝黑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:“假扮狄伯父的贼子,居然真的是‘组织’的‘司命’,西域易容,改头换面……”
公孙策冷哼一声:“冒认人父,无耻之尤!”
包拯缓缓地道:“这是一个很难化解的手段,但对于一位神秘势力的首脑来说,如此直接地来到世人面前,恐怕别有所图!”
“我看就是威胁!”
公孙策冷冷地道:“玉石不与瓦砾相争,仕林是何等身份,他又是什么身份,自是以为能令人投鼠忌器罢了!”
包拯目光微动,不再多言,正色道:“我们现在能帮到仕林的地方,就是在京师擒获‘组织’的关键成员,用以遏制河西的‘司命’!”
公孙策颔首道:“是啊!从‘组织’此番的行动来看,‘司命’在河西缠住仕林,‘司伐’则带人来了京师,趁着朝堂相争之际,搅弄风雨!可惜上次差点就抓住了‘百工’,如果拿下此人审问,‘司伐’就有清晰的线索了……”
早在“司命”现身之后,狄进就写了一封书信,让迁哥儿快马送到了京师公孙策的宅邸中。
信中说明了河西的近况,“狄元靖”的现身还有对“组织”将有重大图谋的推测。
仕途上的其他好友,狄进不会早早告知,比如王尧臣、韩琦、文彦博,并非信不过他们,而是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同。
同科进士里,王尧臣等人都是标准的儒士,极重孝道人伦,他们哪怕相信回来的狄元靖是假,也难免束手束脚,包拯和公孙策则是用破案的思维对待,更能旁观者清。
共享案情,也让包拯和公孙策有了警惕之心,哪怕“组织”真的要在京师兴风作浪,只要有这两位坐镇,狄进相信,他们也能破坏对方的阴谋诡计。
事实证明,两人做得很好,敏锐地察觉到蛛丝马迹,顺藤摸瓜,甚至找到了“组织”的一个关键窝点,擒获了一批人使。
根据人使的交代,“司伐”的左膀右臂,代号“百工”的“组织”成员,是这群人的首脑,而近来“组织”确实将大量人手从各地调往京师,显然是有一场大的图谋。
公孙策为此斗志昂扬,包拯则十分郑重,再将信件看了一遍,有了计较:“首先,我们需要做好防备,河西的‘司命’如果要坏仕林的孝道声名,闹到中枢,我们得及时向太后和官家上报,先一步澄清真相!”
公孙策颔首:“这段时日要盯住街头巷尾,尤其是瓦舍勾栏,那里是最容易传播消息的地方,不能放任贼人先行散布谣言,沦入被动!”
包拯道:“其次,得再去机宜司的牢狱探一探,那几個与‘组织’相关的要犯,身上或许还有线索!”
公孙策皱眉:“‘长春’研究解药,已是疯了,确定是真疯,‘祸瘟’本就年迈,被关入牢内,不得施展,如今也已是奄奄一息,他们身上还能得到什么线索?”
包拯道:“‘金刚会’的首领宝神奴呢?”
“他啊?”
公孙策先是一怔,相比起“组织”的威胁,“金刚会”早就是昨日黄花,别说这个谍探组织,就连辽国近来都明显处于蛰伏状态,再也没有以往雄踞北方,动辄南下的咄咄逼人。
而宝神奴之前被提出去,与狄进一起去往河东,用完之后,又被押回了机宜司大牢内关押,公孙策也去看过此人一回,发现对方的精气神已是大不如前。
对于这些曾经的枭雄之辈来说,有时候问斩反倒是一种解脱,伸头是一刀,缩头也是一刀,横竖都是一死,但这种长期的关押,眼见着希望一点点逝去,所有的秘密被扒得干干净净,才是真正的痛苦折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