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提起刚刚才差点要了他老命的两个炸鱼者,也不像村民那样愤怒爆粗,顶多只一句“混帐东西”。
前头劝阻那两人炸礁时,也是同样的说事、论理,不慌不忙。
“你就是漂木岛上那个蚝场的场主吧?”这时梁父也把船慢慢并拢过来,看了两眼中年男人,问道。
中年男人倒是一点没掩饰:“也不是什么场主,就是在岛边养了一点蚝和鲍鱼。我姓邱,邱冬至。你们叫我老邱就行了!”
“那可不就是场主嘛!”另一条船上邓招财的大嗓门忍不住插话了,指了指梁自强方向道,“上次你们那个老谢玩儿电鳐,玩大了,把自己电死过去了。就是强哥起死回生把他重新弄活过来的!”
这话说的……
梁自强自己都不敢认。什么叫电死了又弄活过来,搞得好像他能在阎王爷那里说得上话似的。
其实不就是电晕倒了,给救醒吗。
但这次邓招财离谱的语言风格,老邱却是听懂了,当即欣喜道:
“这事老谢回岛的时候跟我说过。原来把他从电鳐手里救起的人也是小伙子你啊!这不行,得知恩图报啊,老谢有没感谢你们?”
“谢了谢了,”梁自强心想老谢那人简直太知恩图报了,你不让他报他都能按住你不让走,“还不只口头谢个不停,后又特意带我们去了一座笛鲷岛,这不你看船里,我这大几十条笛鲷,就是今天从那岛上刚钓了回来的!”
邱冬至看了眼他桶里盆里那些笛鲷,梁自强本以为他会点头说好。
不料老邱颇有些不满,拉了拉脸:
“老谢这可有点不像话了,知恩图报是这么报的吗?也太轻描淡写了!他那命就只值这点鱼?一会我跟他讲讲,让他给你们实实在在好好感谢感谢,来点像样的!”
梁自强他们闻言,一个个登时张大着嘴忘记怎么合拢。
整座笛鲷岛现在他们才只钓了正面,背面的礁石丛都还没开始动呢!
正面背面一起算下来,笛鲷能卖到的钱可一点也不少!
就这,都还不够实实在在?
反正长这么大,梁自强是还没被哪个人这么扎实地感谢过。
原来老谢都不算啥,眼下这中年人才是个更加执著于“有恩必报”的主呀!恍然间,梁自强突然有点明白,老谢那种非报答不可的强迫症是从哪儿来的了……
正说着话,就见不远不近的海面又多出一条船,似乎是望见了这边,一路向这开了过来。
等到开近,梁自强一眼瞅出,正是老谢,今天却是开了另外一条木船在海上。
“邱场长这是咋回事?”
老谢见海面漂着浮鱼,邱冬至又跟个落汤鸡似的,便着急地发问。
邓招财、梁自强几个七嘴八舌很快就把完整的真相拼凑给老谢听了。老谢可没那么慢条斯理,听完后当场在船上擂了两拳,爆粗骂人。
“你先别捶船,”邱冬至开口道,“叫阿强的这小伙上回就从电鳐手里救你一命,这回又从海里把我拉上来,这是两条命了。你整这么点鱼给人家算什么事,一会咱们想想,有没有拿得出手的,正经感谢一下人家!”
梁自强一行人再次呆滞了几秒。正经感谢……
这么多笛鲷都不正经?
老谢也辩驳道:“你是不知道那座岛,像这样的笛鲷能钓好几回了,钱应该说少也不少了吧?”
“不够,加上这次他又救了我,就更加不够。回头再想那事。先考虑怎么把这船弄回去?”老邱指了指被撞过的那条船。
显然,他也没把握那船被重重地撞过后有没有出啥毛病,不敢再直接开回去。
“这好办,我们这么多船,用铁锚加船缆给你连上,一起给你拖回去不就成了!”梁父出主意道。
“这倒是个好办法,就是又要麻烦你们几个了。一会拉到漂木岛,上岛上坐一坐,喝口茶!”老邱略带歉意道。
说干就干,几条船连上那条被撞的船,就准备往漂木岛方向开。
邱冬至冲老谢道:
“对了你就先别急着回岛了,那两个撞我的人是往北偏西方向开走了,虽然估计早跑远了,老谢你还是开上你那船,加快点,一路赶上去看还追不追得到。追上的话,拳脚别留情,给他们留口气就行了。人都差点沉到海底了,这么大个仇,不报那还行?!”
梁自强、梁父、林百贤等人听完这话,再度默了一下。
好家伙,反正恩也好、仇也好,就是绝对不会放过你。跟老谢完全一个尿性。
狠话从斯文的老邱嘴里说出来,还怪叫人错愕的。
老谢真就开着船,马不停蹄地往老邱所指的方向追去了。
梁自强他们则开着自己船,一起拉着老邱被撞的那条木船回漂木岛。
路上,梁自强跟老邱聊了起来。
“说实话,炸鱼的事我也不是头一回碰见了。这两个人几句话不对路就下毒手,心是黑了点,但要说找石斑鱼的本领,他俩是真有一手!炸了这么多礁,光是石斑都不知卖到多少钱了!”梁自强提及那两个炸鱼的,便感慨起来。
“找石斑?你以为他俩往礁石堆里扔家伙,是为了炸石斑?”邱冬至闻言看了他一眼,大摇其头。
梁自强愣了一下。自己每次闻着硝烟味去捡漏,确实就是捞到很多浮鱼,其中夹杂着几条石斑啊!对方不就是奔着石斑去的,这应该错不了吧?
“难道他们不是在炸石斑?”梁自强惊讶问。
“当然不是!”老邱直截了当回道,“可能他们炸完礁之后,也会捞一部分值钱的石斑,拿去外面卖,但那都是装装样子,障眼法的把戏罢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