仨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,打算把招牌上的三种面条:大肉面、鸡蛋炸酱面和葱花面一样来一份,再来份凉菜。
香栀有点想喝北冰洋,想着郭观宇请客她还是不要乱点了,不是人人都是顾闻山的,她得知道分寸嘛。
点好面,她们坐着等着。幸好直接进来点了,在她们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十多人。
“嚯,原来你在这里!”汪媛朝拉着儿子齐金宝也进来吃面,没走两步看到尤秀。
她怒气冲冲地指着尤秀说:“我儿子没学可以上,大海被抓,这都怪你!”
她跟齐大海一直没走,就住在不远的招待所里希望再找找关系看能不能进到心连心小学。
可谁知道尤秀在学校里人缘颇好,郭校长宁愿得罪县教委赵主任也不让孩子进去,更何况其他教职工。一家三口接连吃了不少闭门羹。
汪媛朝就是个图书管理员,清水衙门每个月拿不到多少工资,还把钱都花在儿子身上,这段时间请客吃饭又花了不少钱,可以说赔本的买卖干尽了。
她丈夫齐大海昨天因为想找人把送的礼要回来,直接跟人发生口角打了一架,轮胎厂工人的工作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。她把一切归为晦气,晦气的根源就在尤秀这儿。
齐金宝有其母必有其子,他也怒视着尤秀。
尤秀一
手一个拉住香栀和沈夏荷,面对大吵大闹的母子俩,她态度是视而不见,反正耽误店里的生意自然会有人把他们撵出去。何必影响自己的情绪。
汪媛朝在她们桌前气的跳脚,骂了好多句不见尤秀皱一下眉头,忽然冷笑着说:“你们家果然专出厚脸皮,你大姐搞破鞋被休了,你十二岁就跟男人结婚睡觉了,还装什么装?回头我就告你学校去,让你当不成老师——啊啊——”
尤秀拉人的手一顿,接着看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活活扑倒汪媛朝,咚地一声躺在地上。香栀凶巴巴地喊道:“你闭嘴,不许你乱说!”
不等汪媛朝反应过来挣扎,沈夏荷也冲过来,挽起袖子左右开弓往死里抽她的大耳光!
“看我撕了你的烂嘴!”
啪啪啪——
大耳光打的汪媛朝脸上又疼又麻,前后左右端着面碗的人纷纷避让,距离两三步看起热闹来,把想要来拉架的服务员被挡在外面。
“啊——打人啊——”汪媛朝挣扎着起不来,哭天抢地地喊着:“资本家的女儿也有人护啊!十二岁搞男人啊!臭不要脸!”
沈夏荷一把捂着她的嘴,薅住她的头发怒骂道:“哪里来的疯婆子,在面馆里胡言乱语!”
汪媛朝挣开她的手,又要张嘴喊,香栀从地上爬起来抓起桌上的糖瓣蒜整个塞到她嘴里:“看我堵不堵你!”
尤秀被她们流畅的配合和光速反应震惊了,随即过去要拉开她们:“别打了,别打了。”
齐金宝看妈被打倒,也要冲上去打,忽然被一个人拽着后领。
郭观宇从没如此佩服过谁,今天算是开了眼。他特意加快脚步,最多十分钟,面馆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。
他请客的客人们与一位泼妇扭打在一起,还占了上风。边上看似在拉架的尤秀,也在假模假式的拉偏架...
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,他甩开齐金宝,留下齐金宝在原地哇哇大哭。
“这不是顾团长的夫人么,您怎么还亲自动手了。”郭观宇弯腰在汪媛朝能听到的距离低声跟香栀打着招呼。
汪媛朝看到香栀扎个土气的头巾,穿着单薄的布拉吉,还以为是学校里的职工,没想到居然是团长的家属。
她当下停下挣扎的动作,眼睛不错地看着香栀,气喘吁吁。
香栀掏出手帕擦了擦沾脏的手,汪媛朝一眼看到手帕是沪市流行的刺绣手帕,高级商品货。
别人都用来装饰衣襟或当贵重礼物赠与别人,只有她当做纯正的手帕擦完手团着揣兜里,一点不在乎它的价值。
再仔细看着香栀的绝美五官,她原本犹豫是不是男同志故意诓她,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。
再说这年头谁敢大庭广众之下冒充军官夫人啊,闹不好是要挨一粒的。
郭观宇给她们使眼色,香栀和沈夏荷放开汪媛朝站在一边冷眼看着。
汪媛朝脸颊和嘴通红,整个脑袋都火辣辣的疼。她咽了咽吐沫,认出刚说话的是郭校长。
她打听过郭校长,留洋派,有背景。
县委的赵主任都不愿意招惹他,听到他们告状以后就说“事情办不成就算了,你们顺其自然得了,小学而已。”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,像是压根不敢得罪的样子。
这次郭校长不光主动跟打人的女同志打招呼,还要请她到一旁吃面,这种巴结...
齐金宝哭得鼻涕都出来,抱着汪媛朝正想要指着香栀骂,被汪媛朝一把捂住嘴飞快地说:“别惹事,咱们得罪不起她们。你爸工作要丢了,妈的工作再不能丢了啊!”
她被一群看热闹的人围着,眼瞅着外面有人嚷嚷着要去派出所,她难堪地说:“误会误会,我们不去。”
她咬着后槽牙把委屈往肚子里咽,拽着齐金宝就要走。
“站住!”香栀喊住她。
“嘶...你还要干什么?”汪媛朝捂着脸,咬牙切齿地问。
香栀从兜里掏出十元钱:“这是给你补偿的医药费,咱们算私了。”
“不要白不要,我们走。”
汪媛朝一眼看到香栀满是大团结的钱包,更是认定她的身份是真的,接过钱二话不说灰溜溜地走了。
郭观宇跟围观群众拱拱手,笑着说:“打扰诸位晚餐了啊,这下不用买凉菜下饭了,都散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