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小梅显得比曲灵还要着急,她跟曲灵相处了差不多三年的时间。这三年来,曲灵就是她的主心骨,帮她出主意,想办法,非常之依赖对方,说句不能跟对象袒露的话,在她心目中,曲灵的地位比班广志还要高。
再加上她在燕市无亲无故,也没个娘家人在身边,虽然现在看来,班家人对她还不错,但保不齐将来生活在一起了,没有牙齿碰舌头的事儿,有个自家人,不说闹矛盾的时候帮忙吧,还能有个诉委屈的。
所以,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曲灵能留在燕市。
“那你也送送礼啊。”她忙给曲灵建议说,“你是不是钱不够?我存了二百多块,都给你!”
曲灵也不是没想过,但送礼也得找得着门路才行,贸贸然的送去,人家不一定收,没准还要起反作用。
曲灵摇摇头,说:“送礼也得送得出去才行啊。”
白小梅咬咬嘴唇,知道曲灵做事有章程,想得也比自己周全,她这么说,肯定有她的道理,便只好说:“反正你要是用钱,就跟我说,我给你攒着。”
曲灵笑着点头。
两人找到树荫遮蔽着的花坛处坐下,互相聊着这段时间彼此的工作和生活。
他们这一届的同学都返校了,时不时便能从人群中发现熟悉的面孔。
因着跟赵芬芬的事情,曲灵也算是在整个外语系都出了名的人物了,偶尔有人跟她打招呼,她也笑着跟人寒暄几句。
“咱俩选的这个地方太显眼了,换个地方吧。”白小梅说着。隔一会儿就有人过来,打断两人的谈话,很败坏兴致,还得降低声音小声说,唯恐被别人听见。
曲灵自然没有意见,她跟在白小梅身后,让她选地方。
两人往更偏僻一些的地方走,迎面一个女同学看见他们,目光一滞,便奔着他们而来。
这人曲灵认识,是英语(乙)班的,跟赵芬芬一个宿舍,以前形影不离,关系很好。只是那眼神怎么瞧怎么不对劲,这是来找茬的?
“曲灵。”那人叫了她一声。
曲灵不管她的来意如何,依旧笑脸相迎,说:“你好”。
那人冷笑了下,说:“我不好,看来你挺好啊。”
白小梅不干了,“你什么意思!”
那人:“我没什么意思,就是看不得某些人小人得志,以为进了机械管理局就能留在燕市了?呸,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。”
“你胡说八道什么……”白小梅冲上去就要和对方理论,却被曲灵拉住了胳膊,朝她摇摇头。
白小梅还以为曲灵想要息事宁人,正在感叹着人就是不能太善良,心眼太好,否则就是容易被人欺负,想着,等下一定要劝劝曲灵,要强硬起来才行。
却不料,曲灵说出的话却让白小梅目瞪口呆。
“你在这儿给人充当冲锋犬,马前卒,这么着急表现,你的主子知道吗?”
那人显然也愣了下,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曲灵话中的意思,立刻就火了,双手掐腰,手指头指向曲灵,“你胡说,你说话也太难听了!”
曲灵冷笑一笑,“乌鸦落在猪身上,只看到别人黑,不知道自己更黑。我跟你一点都不熟,无端端的,跑过来阴阳怪气一顿,完了还责怪我,这天底下的理都在你一个身上,你是理他妈?”
那人张张嘴巴,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,而白小梅却狠狠在虚空之中砸了下自己的拳头,脸上浮现出异常激动的神色,心中直感叹着:过瘾,真过瘾!
她认识的曲灵,一直都是温和的,谦让的,从来不会咄咄逼人,说话、办事都非常有分寸,除了跟赵芬芬对上那次。
白小梅也不觉得多么意外,泥人还有三分性呢,都被赵芬芬出那种损招欺负了,要是再不反抗,那还能是人嘛?
她只以为那时候的曲灵是压迫出来的,迫不得已的反抗,却没想到,时隔几个月,再次看见了曲灵厉害的这一面。
她很高兴曲灵终于强硬起来了,对待这样的贱人、恶人,就是得用厉害手段才行,要不然,平白被她欺负,还不反抗,岂不是憋囚死了?
以前总觉得曲灵人太好,性格太好,如今这样的转变,才让白小梅愈加欣慰。
“你才是理他妈,你是不讲理,本来就是嘛,把赵芬芬欺负成那样,你还有理了!”
那人脸涨得通红,指着曲灵的手指头都有些发颤了。她一直以为曲灵是个白面捏的,当时赵芬芬发生那事儿的时候,她正好家里有事,请假了不在学校,是后来才知道这边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的。
她跟赵芬芬从小就认识,感情十分好,听说赵芬芬因为曲灵而遭受的种种后,心里头就存下了对于曲灵怨恨的种子。
对她来说,事情的起因、经过都不重要,错误在于赵芬芬也不重要,重要的是,这导致赵芬芬名声没了,到手的实习工作没了,本人也受了处分。
尽管事情过去了几个月,赵芬芬本人也几乎不提之前的事情,但这人却是一直耿耿于怀,这次返校,知道曲灵肯定也会回来,本来就是想牟着劲儿,报复曲灵一番的,没想到,就这么碰上了。
她也是没有心理准备的,凭着一股子怨恨劲儿就冲上来了,本以为曲灵是个软柿子,却没想到几句话就把她打个措手不及。
曲灵挥过手去,一把将她颤抖着的手指头打到一边,说:“别拿你那伸不直的手指头指我!是非对错都分不清楚的玩意儿,还在这儿跟我呜呜渣渣的。我劝你,还是老老实实回家里头多吃两年你妈的奶,好好回炉重造一回,否则就你这样的,到哪儿上班去,也得让人打死!丁点儿道理不懂,是非观念不分,还敢帮人出头?我看你是老寿星上吊,活腻歪了!我可不是你妈,忍着你,惯着你,再有下一次,看我不把你骂出屎来,你个脑子还没有杏仁大的玩意儿,要我是你妈,生下来就把你**盆里淹死!”
那人紧紧捂住自己的手指头,感受着从上传来的点点疼痛,但令人难受的是这一句句骂人的话。她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,从来没想过,骂人的话竟然可以这样的层出不穷,一句脏字都没有,却句句戳得人心里头难受极了。
她的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,只觉得这辈子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,难受得不行,想要反驳几句,可是嘴巴就是张不开,眼前的曲灵挡在面前,就像是一座山一样。
忽然,她“嗷”地一声哭着跑走了。
曲灵痛快极了!只觉得胸中的郁气一扫而空。这才是真实的自己啊,想骂就骂,想发泄就发泄,看谁不顺眼就不搭理。
从父亲去世后,她就戴上了面具过日子,如果可以选的话,谁愿意戴着厚重的面具呢?
对上白小梅瞪大的双眼,曲灵一怔,随即笑了起来,问:“被我给吓到了?”
白小梅咽口吐沫,摇摇头,说:“不是,就是惊到了,你刚刚骂人的那些话太溜了,一点都不像你。”
曲灵笑着说:“不好意思啊,我太生气了,这人不分青红皂白,还敢为赵芬芬那种人出头,我一下子给气糊涂了。”
白小梅忙说:“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,我听得特别特别的解气,你就是应该这样,有些人就是软的欺负硬的怕,你强硬点,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。”
曲灵心想,这句话对也不对,有的时候强势一点有用,但更多的时候强势就是穷横。当初自己在示弱和穷横之间选择了示弱,走了一条相对更加容易成功的路,之后,她大概也会继续这样的路,直到自己的腰杆硬些,无所顾忌了,才会强势起来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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