叔侄两人相对而站,面庞有三分相似,气质却十足十地迥异,如同胡与汉的极端碰撞。
“宫中发生这样的大事,叔父竟不在,孤日夜盼着叔父回来,叔父……”
万俟望言辞恳切,还亲昵拉着万俟枭的袖子。
万俟枭脸皮一抖,扯了扯袖子,没扯动,只能回以不尴不尬的笑。
“这是天大的事,本王当然要赶回来。”
万俟望垂目,面上浅浅含笑。
叙旧的话说到这里便够了。
随他一起过来的尚书令兼顾命大臣崔岳,上前一步,长髯飘飘颇有仪态。
“如今王爷回宫,想必乌石兰大人不会再横加阻拦太子殿下灵前即位。”
“国不可一日无君,先皇遗诏在此,还请太子殿下早继大统!”
一句废话没有,直奔最要紧的来。
万俟枭面色阴沉,森寒望着崔岳手中圣旨。
“不可!”
崔岳颔首,也不废话。将圣旨收入玉盒,退至孟长盈身后。
孟长盈气定神闲,冷眼道:“有何不可?”
万俟枭手下用力,拉回自己的袖子,气势俨然走上前,轻蔑道:
“皇后是汉人,并不知道我们漠朔的规矩。新皇即位,需得手铸金人以占卜天意,若不成便不可即位!”
话落,殿中一静。
此事若说没有,也算是有。若说有,可也并不是什么大事。
万俟望慢慢走到孟长盈身后,垂目静立,姿态若风雅君子。
崔岳双手端持圣旨玉盒,不语。
孟长盈似笑非笑端详他,亦不语。
殿中炉火旺盛,殿外风声飒飒。
万俟枭在诡异静默中生出不安,面露急躁。
“这是漠朔一族的老规矩,决不可破!”
他背后矮而粗壮的乌石兰烈跳出来:“你们想坏漠朔的规矩,得先问问我们漠朔九部答不答应!”
狠话放得极有气势,可还是无人理会。
孟长盈移目看向殿外,崔岳和万俟望也都默然。
似乎人人都打定主意,当大殿中没有这两个风尘仆仆赶来的漠朔人。
时间慢慢流逝,万俟枭喉咙干涩吞咽,看了眼门口,眼神动摇不知在想什么。
正这时,一阵兵甲碰撞和脚步声在殿外响起。
星展一身银甲,背着金色长弓,腰间挂箭箙,歪头进来敲敲黄檀廊柱。
“乌石兰大人,九部兵这会正跟虎贲营的兄弟们切磋呢,一时半会可没空来告诉你答不答应。”
“倒是小崔大人的羽林军闲着。太极宫外现有三千人,人人都能来告诉你,他们答不答应。”
言罢,她扬起嘴角,遥遥对孟长盈挑眉。
孟长盈微一点头。
万俟枭的脸瞬间黑成锅底,瞪眼看向乌石兰烈。
乌石兰烈跳脚,一张胖脸涨得黑红。
漠朔九部从来都是大朔贵族,乌石兰部更是漠朔九部中的贵族。
他已经很多年没被人这样不客气地挤兑过了。
“你放什么屁!你怎么敢!你……”
话音随着星展拉出的长弓渐熄。
漠朔是马上打天下的胡族。
乌石兰烈一眼就认出星展执的弓不是礼弓,不是猎弓,是实打实的战弓,拉满能把人一箭钉死在地上。
用的还是铲箭头,这种箭头漠朔人一般用来射战马。
寒光闪闪的铲箭头在乌石兰烈短粗身体上移动着,似乎是在找一个合适位置钉下去。
星展眼神近乎顽劣,像个盘算着用滚水泼蚂蚁窝的孩子。
“你敢……”
殿外雪花纷纷而落,冷风呼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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